高悬的“达摩克斯之剑”下 药明康德李革的“至暗时刻”

  作为国内生物医药外包行业CXO的龙头，一段时间以来，药明康德持续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。

  上周，药明康德发布了2023年财报：业绩创新高，其中营收403亿元，归母净利润96亿元。

  从常规视角看，这或是市场可接受的成绩单。近五年药明康德业绩还在增长，尽管去年增势开始放缓，不过403亿元的营收仍是2019年的3倍，96亿的元净利润则是2019年的5倍。

  不过，市场似乎并不买账。截至今日，药明康德的股价还在下跌。仅今年一月下旬以来，A股药明康德的股价已下跌超30%，市值蒸发超600亿元，目前跌至不到1400亿元。

  一家曾经引领制药行业风潮、风头一度甚健的知名药企，股价却一路下滑，而且大概率仍将持续下滑，原因或有企业经营等各种各样的因素，也与1月下旬的美国《生物安全法案》提案事件仍在发酵有关。

  作为一家主要客户市场都在美国，2023年美国市场营收占全年三分之二的生物制药企业，药明康德成为美国生物安全法案风波的波及对象，对其后续经营确实产生了巨大影响。更何况，美国国会还有漫长的立法程序要走，这一高悬的“达摩克斯之剑”，一时半会还无法落下。围绕法案进程的点点滴滴、一举一动，都将备受中外人士的关注。

  未来的事态变化，是趋向和缓还是加剧跌落，都在未定之天。此时此际，压力沉甸甸地落在药明康德创始人李革的身上。

  这位昔日的北大学霸、美国海归博士、成功的医药行业科创家、拥有多家上市公司的药明系实控人，就这样被推到了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。

  李革，祖籍温州，1967年生于北京，1985年考入北大。据说他本想学物理，不料却被化学系录取。

  他也由此显现化学才能，据说当时一学期小考十次，只有他每次都考过90分。他还在北大化学系收获了爱情：遇到了同班同学、后来的妻子赵宁。

  1989年，李革和赵宁联袂出国深造，在哥伦比亚大学读化学博士。就读期间，李革发表多篇学术论文，其中与导师共同发明了“标记的组合化学技术”，由此发现了多种药物前体化合物。

  1995年博士毕业后，李革加入导师创办的制药公司PDD担任创始科学家，妻子则去了药企施贵宝。加入PDD没多久，公司就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。李革由此建立对长期资金市场的直观认知，这对他后来自己创业也起到了激励作用。

  1999年，李革受邀回北大参加学术活动。这次回国让他看到了创业商机：国内的医药研究机构虽然有一定的研发能力，但高端技术仍在海外企业手上。

  于是，2000年，有温州人基因的李革回国，他说服好友刘晓钟、张朝晖一起来到无锡，创立药明康德。

  创业期间历经反复和艰难。最早李革想做原研药，不过那时国内连实验室专业用的通风橱，都找不到生产厂商。他们只能画图纸、自己动手制作。而国内新药研发的基础实在薄弱了，研发需要巨资，流程也过于漫长，这对新成立的药明康德，十分不现实。

  于是，李革想到了老东家，PDD就是靠研发外包而成为美国医药行业著名的CRO企业。药明康德能否利用中国的市场优势，通过李革这些了解美国药厂运作模式的海归专家，把美国的CRO业务搬到中国来？

  很幸运，美国药企认可了他们的想法。于是，药明康德的业务模式，从“研发新药”转为“新药研发服务”。

  随着中国加入世贸组织，开放的中国日益变成全球产业链的参与一环，药明康德业务由此起飞。2007年8月，药明康德在纽交所上市，成为中国首批在美上市的生物制药企业。

  不过，上市不久，便遇到了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。受此影响，药明康德股价一下子就下降。此外，对美国投资者来说，中国的医药市场太过陌生了。2015年，在红杉、高瓴资本、平安投资等私募基金的助力下，药明康德从纽交所私有化退市。

  2015年4月，负责小分子化学药cmo业务的子公司合全药业，试水新三板（后于2019年6月退市）；

  2018年5月和12月，负责小分子化学药CRO业务的药明康德，分别在上交所上市和港交所上市。

  当时，药明康德被誉为“A股首只独角兽公司”，上市一个月涨幅即高达百分之四百，市值超1200亿元，晋升国内药企“千亿市值俱乐部”。

  2020年11月，负责CAR-T细胞治疗研发业务的药明巨诺，在港交所上市。

  李革的“药明系”医药王国就此展开：完整的产业链上下游布局，自成一派的商业闭环，遍布全球的药企客户，几百上千的在研制药项目，从前端研发到后端生产制造的一体化业务，药明康德的平台模式，被市场喻为“医药界阿里巴巴”，总市值一度高达万亿元。

  而经历了长期的长期资金市场浸润洗礼，跑通美股、港股、A股、新三板上市路径的李革，在风头最劲之际，也被视为中国最懂资本的“医药大佬”。

  最近的“2024胡润全球富豪榜”，李革以415亿人民币财富，位列榜单第536位。

  不过，再绚烂的人生，也难免有悲哀。去年5月，与李革一起携手创业的人生伴侣，药明康德联合创始人、董事、副总裁赵宁，因病去世。

  首先，来自美国国会的《生物安全法案》制定，是药明康德未来的最大挑战。法案一日不出结果，不利影响就会如同一颗隐形炸弹，随便什么时间都能拉动绳索。

  目前，美国市场已占药明康德的大半壁江山。2023年药明康德403亿元收入中，中国市场营收只有74亿元，占比仅为18%。美国市场的营收，由2021年的121亿元，一路增长至2023年的261亿元，营收占比也由53%，提升至65%。

  对此，药明康德没什么好的化解办法。3月12日，药明康德申请退出BIO会员资格。之前多次发布了重要的公告，表示“在过去没有、现在和未来都不会对美国构成国家安全风险”，其实都是“我为鱼肉”的无奈被动的解释。

  此外，药明康德的内部经营也遇到了挑战。据上周发布的财报，药明康德预计2024年收入达383-405亿元，剔除特定商业化生产项目后（主要指新冠带来的业务），预计增长率为2.7%-8.6%。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相较于2023年，2024年药明康德营收将出现下滑。

  其实，业务放缓的趋势2023年已然浮现。财报显示，药明康德的营收增速，由2022年的72%降至2023年的2.5%，归母净利润增速，也由2022年的73%降至2023年的9%。

  其三，作为一家曾经高踞行业龙头的巨头企业，药明康德在经历了多年的股价下跌、市值下滑，以及这几年多次爆出大股东及一致行动人巨额减持套现后，也正经历长期资金市场特别是中小投资者的重新检视。

  一个早年的北大学霸、海归博士，逐渐转身为企业家、长期资金市场长袖善舞的顶级大佬，这是中国这40年所发生的传奇故事。如罗大佑在歌中所唱：“是我们改变了世界？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。”每一个时代中人，都有不同答案。